衭柳

我给沈巍的隐忍换了个理由

沈巍很小的时候，其实是幸福的小孩。

直到弟弟出生后，一家人都是和和睦睦的。

但沈夜3岁那年，查出了很严重的心脏病。说严重其实也不尽然，只要弟弟能挺到足够的年纪，就可以做手术痊愈。

但自那以后，一家人的注意力就逐渐转移到了弟弟的身上。沈夜很喜欢欺负哥哥，哥哥喜欢什么他都要抢。

但沈巍却很懂事，他知道弟弟生病了，即使被抢了，也不会哭闹。弟弟不懂事，仗着自己生病，对着哥哥拳打脚踢。

有一次沈巍忍不住疼，推开了弟弟。那一晚，伴随着弟弟撕心裂肺的哭声，沈巍红着眼睛被妈妈罚站。爸爸说，弟弟身体不好，你让一让他。

爸爸的语气带着温和和无奈。他并非是不爱沈巍。

只是弟弟生病了。

但妈妈却吓坏了，觉得沈巍的行为对沈夜造成了很大的威胁。于是让巍巍罚站。

沈巍低着头，孤零零地站在墙角。没有一个人站在他这一边。

他只有他自己。他暗暗的告诉自己。

日子很难熬，沈巍就给自己设了一个框架，其实自己并不是爸爸妈妈的孩子，自己是领养的。

现在弟弟出生，爸爸妈妈要爱自己的孩子，他不应该要求他们爱他。

于是，他也没有那么难过了。他想自己以后早一点读完高中，大学就搬出去，尽量不占用弟弟的资源。

但是，事情哪又有那么简单。弟弟爱欺负他，即使他想躲着他，沈夜却不愿意放过他。

他总是爱黏着沈巍。沈巍不理他，他就捣乱，揪他头发，撕他作业，还打他。

即使沈巍把他关在门外，他还是要把门拍的震天响，带着妈妈来，要求他开门。

有一次，妈妈不耐烦地敲着门，要求他开门。

“沈巍！你干嘛要把门关上！弟弟要找你玩呢，快点开门！”

沈巍在门内，看着刚刚被撕的作业本，这个作业他写了一下午才写完。眼泪终于止不住流了下来。他站起身，猛地打开门。

“妈妈，我的作业被弟弟撕了。”沈巍看着妈妈，他的眼泪吓住了身后的沈夜，他终于安静了下来。

沈巍一把脱掉身上的卫衣。身上是青一块紫一块的淤青。“这都是沈夜打的。”

他的声音并不大，但却含着满满的委屈。“我不要求你们教育沈夜，但请不要再要求我爱他了，好吗？因为他，我的生活都毁了！”

他终于忍不住吼了出来。

“你…你在说什么？”沈妈妈惊愕地看着眼前的孩子，她很快反应过来，声音也大了起来，“你怎么说话，我和你爸养你还养出错来啦？什么叫你的生活都毁了？我和你爸亏待你了吗？”

“没有，你们只是更爱弟弟而已，你们只是不怎么和我讲话而已，你们只是从来没有问问我冷不冷饿不饿而！已！”

啪的一声，沈妈妈的眼睛也带了眼泪。

沈巍呆愣地站在原地，微微侧过了头。

这一耳光是两个人都没有想到的。

沈巍从小到大都懂事，懂事到大人都忽略了他，他成绩好，不要人操心，让着弟弟，也从来没有发过脾气。

他除了总是被弟弟打，好像真的没被大人打过。

沈巍觉得这一耳光很痛，疼到了骨子里。

他的心脏疼得抽痛，他下意识捂住了心脏。

他们不是我的爸爸妈妈，我是被领养的，我不应该生气，我以后会离开这个家的，我不会占用弟弟的资源的。我应该，应该心怀感恩。冷静，冷静下来。

沈巍近乎于残忍地催眠着自己，他只有这样想，才不会觉得难过。这段话他已经在心里重复了无数次，重复到他几乎说服自己相信了。

但他始终记得，这只是他自己设定的框架，是为了让自己不那么难过，安慰自己用的。

但这一次，他第一次怀疑这个框架的真实性。

也行他真的不是爸爸妈妈的孩子，他真的是被领养的吧？

他后退了两步，拉开了和妈妈的距离。

他站在原地告诉自己，这个框架，就是真的，他不是妈妈的孩子，所以他要忍住，不然会被抛下，他还太小了，现在还不能被抛弃。

他要道歉，要留在这个家。

“对不起，妈妈。”尽管满身都是弟弟打出来的伤痕，尽管他的作业被撕了，尽管他只是吼了一声就被打了一耳光。

他还是忍住了。他低着头，努力忍住了自己的愤怒。“我不应该生气。”

他沉默了片刻，对妈妈笑了笑。他重新穿好卫衣，背上书包，离开了家。

沈夜也吓傻了，他怯怯地看着哥哥走了，抬头去看妈妈。

“妈妈，我心脏疼。”沈夜的小脸白白的，他蹲了下来。（这是蹲踞显像，不了解的同学可以百度一下。）

沈妈妈的心里那点愧疚立即就被抛诸脑后，她赶紧找了药，温柔地照顾起发病的沈夜。

沈巍自从上了初中之后，就开始在图书馆学习了。图书馆八点半关门，他也一般八点左右才回家。

那个家不是他的，他总是这般告诫着自己。

他轻轻碰了碰被打得脸，唔，有点肿了。

他有点沮丧地坐在凉亭，他今天不太想去图书馆。

他努力地回想着爸爸妈妈的好，以此得到一些慰藉。

爸爸妈妈从来没有苛待过自己。沈巍喜欢学书法，爸爸还给他报了班。平时虽然零用钱不多，但一日三餐他都能吃饱。弟弟总是打他，但偶尔也会对着他撒娇。

他搜肠刮肚地想着，安慰着自己。像一个受伤的小兽独自舔舐伤口。

“同学，你没事吧？”一个好听的声音从身边传来，他抬起了头。

是一个帅帅的小哥哥。大概高中的样子，有点担心地看着自己。

他连忙擦了擦眼泪，对着他笑了笑。“没事，谢谢。”

“没事就好。”那个男生看着他，犹豫了一下，“那个，我自己打篮球没意思，你要一起玩吗？”

沈巍还没来的及拒绝，就被他拉了起来。

“走吧，坐在这里难过也没意思，跑一跑会好的快。”

沈巍就这样被男生拉着打了一下午的篮球。

他直道力竭坐在地上，连连摆手告饶，才被放过。

“小巍，你这体力不行啊，要多锻炼锻炼。”

他好像就和沈巍熟络了很久似的，随意的调笑着。

沈巍也终于笑起来。“确实不太好，要多锻炼锻炼了。”他抬起头，“你叫什么名字？？”

“赵云澜”男生随意的看了看天空，“太晚了，早点回家吧，我也要回去了。”

他像是幻影一样，之后的日子里，却是再也没有出现在小区里。

但那个下午却牢牢地记在沈巍的心里，心怀感恩的期待下一次重逢。